寒墨的南极研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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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稿:熟悉题材40/千字,陌生题材55/千字,视具体情况可能有5/千字范围内的浮动。私信联系`∀´)

【欢宴x无躯之魂】不敬神明(下)

warning:血腥场面又来了,真的血腥场面。请慎入。


-湖景村 17:47 阴 联合狩猎

-淘汰:4 剩余密码机数量:5

-地窖未刷新



  水花扑打在皮靴鞋面上,伤者鲜红的足印在沙面上融化拧成奇诡的花纹。

  慢条斯理、还有些走神地擦拭着链钩刃上新染的血迹,同时分出点注意力盯着求生者被击倒在湖岸的颤抖流血的身体——猎场看守那鹿一样敏锐的耳朵忽而一动,从湖畔怪异幽咽的涛声之间分辨出一声闷响。

  (嘭。)

  是由不算太远的地方传来的,似乎就在破损搁浅的大船脚下。那听上去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又像是哪里在放焰火,又抑或是……

  对,最像是信号枪开枪的声音。

  班恩·佩雷兹一回忆起这个,下意识地甩了甩脑袋,隐隐感觉到头痛。那前军人的武器……眩晕,麻痹,粉红色烟尘,就连非人的监管者都会感觉到痛苦的冲击力……实在棘手得很。

  但又不是很像。比那要沉闷许多、低哑许多又短暂许多,似乎炮弹刚出枪口就被什么狠狠阻碍了一下似的,再继续鸣响时已然卸了小半的力。

  遇到麻烦了吗,另一位监管者……?

  他转动手腕,将钩尖挂着的血滴甩进流水中。在他开始思忖要不要前去协助同阵营者的“工作”之前,步伐已经迈开、牵引着他向动静传出的方向去了。

  即便时过境迁,班恩·佩雷兹由内而外地变成了与之前那个善良温和的守林人全然不同的怪物,有些属于“他”的思想仍然会在混沌冰凉的心底偶然闪现,比方说,“热心助人”。

  就如那位身为古神化身的监管者、名叫“哈斯塔”的所说——

  人类细腻的想法、无意义的感情泛滥、软弱无能的劣根性……悲哀啊,蝼蚁,对于它们,你们永远不得逃离、克服或摆脱。

  

  至于望见旧日支配者垂首凝视着一具男人的尸身发呆,这不是班恩起先预料到的事情。

  



  那颗子弹由枪口所抵的右侧太阳穴处钻入,还未来得及从另一边射出,就已经炸开了他的头颅。

  砰。

  哈斯塔本以为眼前的场景会进行得像个慢动作镜头,比方说,他应当能看见那人喉中喷吐出的鲜红浓烟、眼角渗出的血泪、颅骨被爆炸的粉尘一片一片地胀裂开——他理应当看见的。孕育自深渊的眼睛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望透浅薄的灵魂,至于眼下一段简单的、血肉飞溅的时空,那不是多么复杂的阅读内容。

  但他没有看见。他仅仅感觉到了一些——竟然是,晕眩。这已经不限于“罕见”的程度,而是黄衣之主生平仅见。一声爆炸,一次自杀,一场滑稽表演,这些怎能具备如此威力,足以让他感觉到晕眩呢?就算是太阳在他面前泯灭成水晶,又怎么能让他产生失控的迷惘呢?他,……他想着,…他是深空与星海之主啊!……

  遥远的欢宴者回过神来时,脑浆与血已经溅上了他的袍角和触肢。

  他向下转了转眼睛,仍然没有脱离那种本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诡异感觉,几乎是大脑空白地,凝望着脚下:

  残破不堪地飞出几米之外的黑色牛仔帽、还有伴随其一同翻滚坠落在泥土间的半边头骨……那根红羽毛在充溢粉尘的风中颤动着,看起来更像是颗瑟缩不止的心脏了。枪支的空壳从包裹在黑皮手套中的指间滚落,那手套和它本该保护的皮肤一样满布伤痕。滚到湿润腐朽的草叶之间时,锃光瓦亮的金黄色金属突然显得惊人黯淡起来,好像在血里浸的那一下令它顷刻间生锈了一般。

  实在太近了,那开枪的距离。男人的上半张脸被信号枪轰得粉碎,构成它的器官和体液在地上涂洒出一幅很有张力且色调诡异的长画卷。从剩下那半边被掀开了的、半盛着不成样子的暗红糊状物、半是漆黑空洞的颅腔里,浓郁地流淌出味道刺鼻的粉色雾气,就像一盏破碎的提灯颓然倒下,灿烈的火焰从那里面狂热地跳跃挣扎出来。

  哈斯塔垂下眼睛。视网膜上好像还有一个幻觉般浅淡的影像在徘徊不去,他眯起瞳孔仔细分辨了一下——

  是开枪之前那男人露出的浅笑。轻快而自由,嘴角流出的那放松解脱,好像在一瞬间他不仅将自己疲倦的生命、也把对敌人的恨意也尽数抛弃了似的。

  他从没见过凯文·阿尤索露出那么快乐单纯的笑容,即便在遇到那异族女孩的梦里,也……——倒不是说他有什么兴趣想看……

  “所以,这就是你选择的献祭?”

  欢宴者一开口才察觉自己嗓音哑得惊人。他同时也察觉另一位监管者不知何时站定在了旁边,动物特有的沉重默然的呼气声拂动了那些烟尘——那血肉模糊、不堪入目的尸身上笼罩的烟尘。

  欢宴者没在意。就算与常人有所不同,就算他偶尔欣赏他的沉敛与神怪般的漠然,这守林人……他最终也不过是尘土。碳基生命之间又有什么差别呢?一样的平庸与脆弱。他……

  发生什么?……班恩·佩雷兹终于伸出手,指向摔倒在地的那副躯壳。——于是欢宴者不费力地读取到他的困惑和不安。

  那副躯壳,真难以想象它曾经承载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哈斯塔转动着晶莹剔透的鬼蓝色眼珠。它此刻像袋垃圾一样躺在别人脚下的姿态是那么自然,就好似它自己也对现在的场景早有准备和期望似的。

  一阵微不可察的战栗掠过黄衣之主漆黑的袍帽与胸襟。

  而后,哈斯塔猛地大笑起来。

  没有人听到过欢宴者这样的笑声。他不像以往那样狩猎者式的高高在上而阴沉内敛,他将一向的傲慢矜持置于不顾,也抹去了经某人恳切请求而勉强把持的一点慈悲——那是绝对来自于最邪恶阴冷的深渊地府的声响,那是死星冰冻的心脏里传出的回音,那可以引发有关极致之恐怖的一切感知,其中混杂着难以表述的声波和磁场、完全超出一切现存生命体所能接收的音频范畴。凡人听见他这一声长笑,也许就七窍流血而亡——只从他那监管者同伴下意识倒退的两步来看,也不该有人怀疑此事。

  “真有趣。”他说。在他的狂笑中,完全没有空出间隙来用于进行哪怕一口呼吸,但他的言语吐露得平稳而又悠然。

  “噢……没什么,”他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把幽光缭绕的眸子转向他的同僚。那对死气沉沉的莹白色鹿眼睛里于是倒映上了古神近乎于狂喜的欣然神色——从数以万计的眼瞳中同时流露,即便是再平和沉稳的情绪也难免叫人不寒而栗了。

  “献祭……献祭。迷途的愚者终于向我奉出了自己的血。理所应当且平常,早就应发生的事情,这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呢?——话又说回来,此前他久不肯悔改的愚钝与固执实在教我失望。”哈斯塔分明愉快得很,竟还能拿捏出满像回事的愠怒的口吻来。一面讲着话,他一面满不在乎地弯下腰、探出尖锐的深蓝色指尖,在遍布狼藉的泥土上拨弄了某物——也许只是一片落叶吧。

  他的大笑不知何时止息了。

  “当然,当然,还算是有些……出乎意料……”他呢喃,连带咕哝着些全然不同于人类语言、诘屈聱牙的艰涩音节,全乎是忽视了略显不适的听众而自言自语了,“兴许‘正义感’只是个噱头……绝望、自我毁灭的倾向……这我之前倒没有想到。哦,但终究他还是在我掌控中的,一切——一切,尽数由我掌握。我是你们的神明——你不要怀疑这一点。”

  鬼蓝色眼睛朝那对巨大的鹿角警告意味地瞥了一眼。而后光华一转,另一只眼睛又带着兴趣盎然的神采闪动两下。

  “总的来说,一幕有趣的戏码。不是吗?”哈斯塔问。

  班恩·佩雷兹不知该怎样回答。唇舌与思维一并沉默着,他甩了甩被旧日支配者非人类的怪异音色折磨得有些发晕的头颅。

  面前有些什么东西让他很不舒服……他抖了下耳朵。是黄衣之主对常人性命浑不在意的态度么?还是这满地的血呢?

  



  ……你刚才看起来与我们很像。班恩轻呼出一口气,某种意义上是答非所问了。与……凡人。

  哈斯塔直起身,眸色明显阴沉下来。

  “你怎么敢……”

  他歪起属于驯鹿的头颅,对欢宴者自傲的怒火毫无察觉似的,继续补充:

  就在你刚刚低头看他的时候。

  (如果不是长时间的相处令他完全清楚了这家伙冷血暴戾的秉性,他差点就要说哈斯塔彼时表现出了怅惘了。)

  ——所以,他是什么人,哈斯塔?

  这一句询问抛出,对方突然沉默了片刻光景,甚至没想起来为蝼蚁面对古神时直呼其名的大不敬而发作。他看着哈斯塔蓦然开始烦躁地蜷曲触肢,在泥土上划出扭曲的纹路,袍帽下无数眼珠向旁侧骨碌碌地转了一周,最终猛地俯身出手、一把将脚下一具娇小的女性躯体甩出几步远,那姿态俨然在处理一件相当烦心的事务。

  “你该当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尽职责了,守林人。”最后,旧日支配者冰冷生硬地说。

  ……那是转移话题吗?

  “……要学会安静,蝼蚁,”标志着某种情绪波动的奇异嗡鸣声又在哈斯塔的字句之中出现了,这次无疑是传达了恼怒。措辞尖刻冷酷,语调却恢复了一如往常的骄矜淡漠,“如果你还想保住你那卑贱渺小的灵魂、使之不被深渊撕扯破碎——……他?他不过是……”

  哈斯塔再次停顿了半秒钟。

  “一点乐趣罢了。”

  



  他分明从那地上拾起了什么……在某个深夜谈及此事时,班恩·佩雷兹犹疑地表示。他转身离去时将它握在手里。但我没能看清……地上到处是血和身体的碎片。

  “可怜的人,”伊德海拉慢条斯理地评价,“他将有许多个满月都不会遗忘这疼痛的,即便我们恩赐他从噩梦萦绕的长夜中苏醒……”她显然在说欢宴者的被害人。

  “唉,恶劣啊!他,这黄衣之主的化身,他总那样随心所欲、不拘规则,自以为是地显示……”

  门厅里的钟敲了第十三响。然后,丝毫没有征兆地,梦之女巫忽而停住了愈发轻渺的念叨,于蒙眼的薄纱后向班恩·佩雷兹抬起目光。

  “哦,对……深空与星海之主之化身,深渊中遥远的欢宴者……他究竟从那背弃神明的游魂处攫取了何物,你想要求知么?”

  ……我是想知道来着。班恩想。同时他又开始觉得,跟这两个神学生物谈话可是真够累人的。

  伊德海拉于是得意地咧开嘴,露出唇角边两颗尖牙。

  “那么,你看吧。”她悄声说,伸出修长的手指朝窗前静立着的诡秘身影一指。那是欢宴者在凝望着窗外的夜色,黑色长袍与幽蓝色躯体与月光相映生辉。

  而此时一缕光芒正好投在他帽檐下一角,照亮了一小片阴暗的区域。

  班恩沉默地顺伊德海拉的指向望了一眼。

  而后他吸进一口气,轻缓而深。灌入肺中的是冰凉的夜风,还有少许铁锈和海腥味。守林人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心里都有点搞不懂自己对眼前所见应当做何感想。

  

  那个旧日支配者身体的角落,在鬼蓝色火焰包裹之中、材料奇异的袍帽遮掩之下,平静、呆滞而黯淡地悄然闪动的,是一颗小小的、带血的人类眼球——拥有深黑色瞳孔和苍灰的虹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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